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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相声经常使用画龙点睛的手法塑造人物,《开粥场》中“马善人”当听说捧哏演员没到过“顺义县”立刻说“好”,开始无所顾忌地吹嘘;《给老热写信》中“这仇大爷比我小几岁,我见面也管他叫‘仇大爷’,他也答应:‘唉。’”一个“唉”字,把这个自以为是、瞧不起人的小人物刻画得入木三分,等等等等。它将传统相声技巧了无痕迹的化用到塑造人物当中,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达到了出神入化、大巧若拙的艺术境界。
马氏相声中又有较高文化品味的民俗内容。如:《夸住宅》中对“铜雀台”、“阿房宫”等历史文化遗迹生动、细致的描绘和具有很高文学色彩的语言相得益彰。将古代劳动人民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建造的精美建筑展现在听众眼前。使听众不仅得到艺术享受而且还是一种生动的爱国主义教育。再如:《开粥厂》巧妙地将中国民间过“端午节”、“中秋节”和“春节”的盛况连缀在一个段子里,和《白事会》表现民间出殡场景的段子,同样有着很高的民俗研究价值。我想那是永远不会过时的,是对我们今人有巨大历史文化价值的。
还有人说:“马氏相声很俗。”在此笔者想奉劝此君不足向外人道也,否则会贻笑大方的。笔者认为“俗”正是马是相声的独到之处。这种“俗”又可以说是“熟”:一是内容熟。反映的是我们身边的人,身边的事儿。尤其是刻画小人物的形象。二是形式熟,技巧娴熟。相声是老少咸宜、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而马氏相声利用纯熟地表演技巧将两者巧妙地结合在一起,这就形成了马氏相声“大俗即雅”的艺术风格,而这种风格又体现在马氏相声的方方面面。风格的多样统一说明了艺术的成熟。世界上的艺术大家其成熟的代表作无不具有其个人的独特风格,并且又都统一于他们丰富的创作之中。而马氏相声贯穿始终的“自然、亲切、隽永、睿智、冷幽默”的风格就是其艺术已入化境的鲜明标志。正如薛宝琨先生说的那样:马氏相声始终贯穿着俗不伤雅、乐而不淫、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的中正中和中庸精神。
马氏相声的表演者在“说学逗唱”四个方面功力非凡:
一、“说”
这是相声艺术最基本的艺术手段,但若要“说”出功夫,“说”出新意,抓住听众的心理,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而马氏相声的“说”尤见功力与新意,在嘴上下了很大的功夫。无论是马三立老爷子,马志明先生还是马敬伯先生,嘴上的功夫都十分的了得,可称深厚。以马老爷子70多岁高龄时还能上演贯口经典《开粥场》可见一斑。其中的大段贯口,马老爷子使来举重若轻,可见其“幼功”的深厚、扎实。恐怕当今舞台上的相声演员无人能敌吧!而这功夫的由来并非无源,它需要演员在学徒时就要打下坚实的贯口基础。贯口段由小到大慢慢锻炼自己的口齿、嘴劲,要能打远,耐听。
作为马氏相声嫡传的马志明先生,更是在这方面功力独到。他不仅很好的继承了马三立老爷子在贯口方面的优点,而且能融会贯通,独具创新。结合自身学习过戏曲的特长又多方面博采众长,特别是对王派快板的刻苦学习,使其在“说”的方面更是炉火纯青。他表演王派快板《百山图》时讲究吐字、归音,字字清晰,颇见功力。他在马氏相声原有风格上又有所创新,借鉴周信芳和尚小云先生的表演风格“文戏武唱”。利用自身的京剧武功基础,运用到相声当中去,别具一格。如,在《论拳》当中的武术架势:铁门槛、飞脚、双飞燕等等,表演得轻盈,利索。开马氏相声又一新风格。
二、“学”
“学什么像什么”,这是对相声演员的最低标准。而作为经典的马氏相声对于自己的相声表演就不仅仅停留在表面的“像”上,而是要深入挖掘其“学”的对象的内心世界,借鉴话剧的表演技巧运用于刻画相声中的人物,出入于演员与段子里人物之间。做到“学什么是什么,演什么是什么”,可以以假乱真的艺术效果。尤其是对小人物的刻画尤见功力。这是其“学人物”的特点。
再有一个就是“柳活”学唱的特点。马氏相声要求其传人学唱要“形神兼备”,而尤以“神”似取胜。无论是学李多奎还是谢芮芝、阎秋霞、王凤山,都做到了舍形求神的境界,这固然与相声中的不是以学唱而学唱的要求有关,也同时说明了马氏相声的过人之处。那就是学唱为相声段子服务,根据演员自身条件有选择地突出被学对象的特点。能上弦唱得有板有眼,并且有独到的地方。如:马三立老爷子学李多奎那段西皮流水,既神似李多奎又增添了自己的内容,将原词《四郎探母》里“见娘一段”与相声段子《八大改行》里的“卖菜的词”结合、穿插来唱,很有新意更见功力。马志明先生更是多年在曲艺团工作对各曲种耳熟能详,又根据自身嗓音条件学唱得可与专业演员媲美。
三、“逗”
马氏相声里的“逗”不温不火,不贫不闹。表面似漫不经心,而实际上却是匠心独到,使人回味无穷。在平实的铺垫中将听众带入一个个“笑料”当中。其“包袱”抖得水到渠成,决不牵强附会,“搁肢人”。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叫人百听不厌。如:《追》中前面的垫话里设置的悬念“胖子追瘦子,瘦子跑得惊慌失措的”很多听众听到这都以为是“瘦子”干了什么坏事而让“胖子”发现了,才跑得如此狼狈。而马老爷子更是在这时把这种听众的错觉加以渲染,“连周围的群众也帮胖子追,警察也从岗台上下来截住瘦子”这样听众在不知不觉中就已被马老“蒙住”,很想知道到底“瘦子”干了什么对不起“胖子”的坏事。可等“胖子”来后说“你调完级了不请客!”后大家才恍然大悟,同时也出乎听众的意料收到了极强的喜剧效果。
马氏相声也极善掌握听众的心理,循循善诱。如:《秘方》里“穆祥凤”浑身其痒无比而这时“秘方”的包装却一个接一个得没完的设计,使听众的心理积蓄,吊足了听众的“胃口”。再加上马老爷子传神的表演,甚至使听众的身上也感觉到了“痒”,而最后的“挠挠”的抖出使观众积蓄的心理能量一下子释放出来,爆笑满堂。
四、“唱”
马氏相声的唱鲜见于舞台。我只在马氏相声网中听到过马志明先生演唱的太平歌词《秦琼观阵》很是见功力。再有就是在《文章会》前面垫话中的“歪唱太平歌词”也是与“逗”结合,独具风韵。
而光这四方面的学习还远远不够,要真正做到一个合格的马氏传人还要有很高的文化修养和悟性。能将这四方面融会贯通,运用多方面技巧为相声服务。提高文化修养,使段子有品位。试想一个没有很好文化修养的演员如何能把《夸住宅》、《八扇屏》这样的“文哏”段子演好、演精?没有较高的悟性如何能深入人物内心世界,塑造好人物形象?只有努力提高演员自身素质才能对相声内容深刻领会,才能做到“包袱、笑料”信手拈来,表演传神。而今,马氏相声已经同“莎士比亚化”一样成为一种广义上的表演范畴和表演标准——“马三立化”。
最后,我要特别说的是马氏相声的听众群。可以说马氏相声的相声迷遍布神州。就拿天津来说就有很多马氏相声的“铁杆听众”,而且有很多还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听众。青年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是我们祖国的希望。他们喜爱马氏相声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马氏相声的时代精神。马氏相声并没有过时,而是紧跟时代的脚步前进。有些青年听众还像“票京剧”似的“票相声”而且大部分都是“票”的马氏相声。如今,被薛宝琨先生誉为“津门相声的魂魄”的马氏相声,为广大的相声演员和爱好者推崇而蜚声国内外,大有无人不听“马”,无人不宗“马”的局面,足见马氏相声的艺术含金量及其受欢迎程度。我敢保证,只要您能听上一段马氏相声便会对它割舍不下、爱不释手,甚至百听不厌。时值少马爷——马志明先生从艺五十周年庆典演出之际,正巧也是此文写作整整六年之时。这六年间,笔者对马氏相声的认识得到了加深,对于马氏相声的感情有增无减,更加热爱马氏相声更加崇敬马老及少马爷的为人,特此对此文进一步修改丰富,以为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