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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那叫行头!
甲:我说行头怕你不懂!
这里逗哏演员为了突现“甲”的不懂装懂而故意将戏曲术语说“错”,这个包袱的设计(相声技巧“错”的使用)不单纯是为了搞笑而搞笑,而是为了塑造人物服务的。
而让我们再看一看《卖挂票》中的这个包袱:
甲:嗬!我心里这痛快!扮戏呀,窦尔墩!刚要打花脸儿啊!
乙:哎!那叫勾脸儿。
甲:我说勾脸儿怕你不懂!
这里运用的“错”,是逗哏演员故意将京剧术语说“错”,来突显“马喜藻”这个人物不懂装懂的真实嘴脸。如果就到此为止的话,那我们说,马三立先生只能算一个很好继承传统相声技巧的演员。高超的艺术家善于在继承传统中发展创新,而马三立先生在这方面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相声泰斗。就在这个传统相声里面司空见惯的包袱中,马三立先生又开掘出了独具个人艺术特色的“马氏包袱”,不愧为一代相声宗师。下面请看:
甲:我说勾脸儿怕你不懂!勾脸儿……勾眼儿?
乙:勾脸儿!
这里,马三立先生使用了“楼上楼”(严格上来说,“楼上楼”是“三番四抖”换化出来的一种形式。它们之间的区别在于:“三番四抖”中的每一番不一定都要有“包袱”,观众不一定发笑;而“楼上楼”却要求在每一层递进过程中必须都要有“包袱”,让人发笑,类似于修辞格里面的“顶真”手法)的技巧,将传统相声技巧“错”加以发展变化。马三立先生在传统的“我说勾脸儿怕你不懂!”的强词夺理之后,加了一句“勾脸儿……勾眼儿?”与自吹自擂自相矛盾的疑问,抽撤盘环,使得“马喜藻”这个人物自己将其不懂装懂的真实嘴脸彻底暴露无遗,这样就越发加强了喜剧效果,将这个传统技巧挖掘得更深,使这个传统包袱响得更透,也给人以回味无穷的艺术享受。
马氏相声善于在包袱设计上进行深层开掘,使用自相矛盾的语言,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来使人物的本质昭然若揭,使得马氏相声独具特色。再如:《五味俱全》中
甲:这决斗啊,越高越好啊!
乙:上,上,上。
甲:您想这珠穆朗玛峰海拔九千公尺啊,这高高山上一老僧啊……
乙:行,行!咳!珠穆朗玛峰九千公尺啊?那是八千八百四十八公尺。哼!九千公尺!那一百五十二公尺找哪儿要去?
甲:瞧这模样,瞧这模样儿!干吗?
乙:干嘛?
甲:有什么了不起的?
乙:你说的对嘛?
甲:我能不知道吗?我能不知道吗?我让你问住?真是的,我作家呀!这个我能不懂?珠穆朗玛峰海拔是这个……这个……不到九千公尺……
乙:八千八百呀……
甲:八千八百二十八呀……
乙:四十八。
甲:四十八呀。
乙:啊。
与上面提到的《卖挂票》的包袱如出一辙。
再如:《似曾相识的人》中
甲:谈谈嘛……谈谈无非就是你参加曲艺团,看看我合适不合适,看看你这条件合适不合适,就是这个……曲艺团呀……文艺界嘛,处于风口浪尖,阶级斗争的最前线,我们主要是……曲艺团嘛,我们是革命组织呀,我们需要严格地审查,政审呀,我们的考虑考虑呀……
其中“谈谈嘛……谈谈无非就是你参加曲艺团,看看我合适不合适,看看你这条件合适不合适”这句话的巧妙安排,直接揭露了这个“曲艺团团长”的丑陋嘴脸。
而这样的包袱在马氏相声中俯拾皆是,如:《看不惯》中塑造的把“看不惯”说成“羡慕”,嘴里说“最最看不惯”的时候,脸上却充满了无限向往的表情的“看不惯先生”,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