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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斗小时候住在《北京日报》社后身苏州胡同12号,他在苏州胡同上小学时,被北京曲艺团招走,从那时起他跟自己的老师,也是师爷王长友就成了“忘年交”。王长友在他身上没少花费心血,给他单开“小灶”,前后教了他一百多段传统相声。王先生举止儒雅,既教艺又教金斗如何做人。这种无私和坦荡让金斗终生受益。金斗此生可以说得到了师爷的真传。不幸的是师爷1981年得了胃癌。王长友是个心胸豁达的人,得知自己得癌,把金斗叫到身边说:“斗儿,师爷不怕死,你快问问我还能活几年?”金斗问了大夫,大夫说他的胃癌已到晚期,做手术可以活5年,不做手术只能活3年。金斗如实告诉了师爷,并且联系了医院,劝师爷做手术。王长友深思了很长时间,对金斗说:“我还是给国家省点钱吧。”
这3年,金斗除了演出,几乎都在师爷身边,师爷爱吃炒肝,他便到鲜鱼口内的“天兴居”,给他买两碗端回家,怕师爷闷得慌,他便给师爷讲笑话。师爷爱玩蛐蛐,他到了秋天,便绕世界给他淘换蛐蛐。王长友的生命最后时刻,是金斗蹬着三轮车跟惠麟一块把他送到医院的。那天下着小雨,一块不大的雨布搭在师爷身上,走到半道,他听师爷在叫:“斗儿……”他掀开单子一看师爷已气若游丝。蹬到医院,师爷再也睁不开眼睛了。金斗从小没父亲,他对师爷和师傅的孝顺超过了一般人。王长友下葬那天,很多朋友为他送行,其中有很多玩蛐蛐的朋友。安放骨灰的时候,金斗打开蛐蛐罐,把两只蛐蛐放了进去。他跪在墓地旁眼含热泪说: “师爷,有了它,您就不闷得慌了……”
跟“科学张”讨教“三反虫”
王长友爱蛐蛐如命。振铎从十来岁就跟着他走南闯北边演出边施教。振铎知书达理,王先生很少说过他,只有一次是例外,他打了振铎一个大耳光。那年秋天,师徒二人到山东济南演出。山东是出名蟀之地。演出之余,王先生便手痒痒了,跑到郊外去逮蛐蛐。逮了好几天,终于捉到一只个儿大体健的“青麻头”,王长友乐不可支,临时找了个小木盒,把蛐蛐放在里头,准备带回北京。当晚有演出,临上场,他把小木盒交给振铎,嘱咐他看好别丢喽。振铎拿着这个小木盒觉得挺好奇,想打开看看。蛐蛐怕亮儿,一般养蛐蛐的主儿想看罐里的蛐蛐,是一手扣住罐腔,一手掀开过笼盖,它自然会跑到手下的阴影处,这时再慢慢撒开手。振铎不玩蛐蛐,哪懂这些呀。他猛不丁把木盒盖掀开,那只蛐蛐见了亮儿,一下子蹦了出来,三跳两跳的没了影儿。王长友演出完了,一下场,急匆匆来到振铎跟前,要过那个木盒。振铎知道闯了祸,瞪着大眼嗫嚅说:“它跑了……”“跑了!”王长友一抬手“啪”一个大耳光打在振铎的脸上。这是王长友惟一的一次打人,打的却是自己的爱徒。当然事后很后悔。
“虫圣”吴继传年轻的时候数次与王长友对局,对王先生印象颇深。他对记者讲了一些王先生玩虫的轶事。王长友他们老一茬儿玩蛐蛐的主儿,一般都凭经验养虫,比如王先生所说的蛐蛐是“三反虫”,出自于古代的蟋蟀老谱,所谓“三反”是针对一般脊椎动物而言。第一反是雌上雄背,一般动物是雄上雌背。第二反是过蛋有力,一般动物雄性一交配体力就不行了,蛐蛐正相反,雄性交配完更能激发其斗性。第三反是胜鸣负不叫。一般动物相斗雄胜不鸣,输了惨叫,而蛐蛐斗胜了双翅振动高奏凯歌。蛐蛐相斗者不是雌性而是雄性。蛐蛐“过铃”(交配)后相斗,从昆虫学的角度说,并不科学,因为刺激雄性的斗性只是暂时的,交配的次数越多,蛐蛐死得越快。吴继传是中科院的研究员,他是从科学的角度来玩蛐蛐的,在京城“虫界”,人称“科学张”。别看他当年岁数不大,但王长友对他挺敬重。他拿出昆虫学知识告诉王先生,让王先生受益匪浅。
玩蛐蛐使王长友认识到世间万事万物都天外有天,所以人不可盲目地充大。王长友和“金针李”是虫友,有一年秋天,他们淘换到一只9厘大的蛐蛐,这么大蛐蛐京城虫界很少见。“金针李”和王长友十分得意。吴继传得知此事,从昆虫研究所找了一只巨蟋,这只蛐蛐的个儿有大拇指那么大。重量在5分以上,比油葫芦还大两倍,产自中缅边境的热带山区,王长友见了大吃一惊。王先生对众人说:“瞧见没有,蛐蛐还有大的呢。”从此对吴继传更是刮目相看。他教给王长友不少科学的蛐蛐养法。日前,吴继传见到了王惠麟,跟惠麟谈起当年王长友养蛐蛐的一些故事,不禁感慨万千。现如今京城相声界,像王长友这样痴迷蛐蛐的玩家已然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