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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泰斗张寿臣老先生的论述也都非常有道理,但张老的话有时候有点儿“扯”。反正他老能耐大,知道得多,不管怎么“扯”,总能“扯”出点儿非常有理的道道儿来。而赵先生的文章与他的捧哏风格完全一致:精到而实在。我认为赵先生这两篇文章,不像所谓“语言艺术家”说的,反倒像理科的课本。如果有人立志要捧好哏,一定要学习本站郭启儒先生和赵佩茹先生的文章,尤其是赵先生的。要说赵先生对捧哏的认识比郭先生强,就强在后一篇文章。
说完赵佩茹先生的理论水平,再说说赵先生的实战。
听过的段子中,我认为比较能体现赵先生水平的,是同马三爷合说的《对对子》。一开始马三爷以“你水平最高,比我还差点儿”入活。这个小段非常难,因为捧哏演员要把被吹捧之后的那份儿既得意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演出来,而这个样子本身就很滑稽可笑,如何能瓷实的捧住逗哏的,而又不先把观众逗笑了,火候差一点儿都不行。三爷虚情假意捧赵先生水平高的时候,赵佩茹先生说:“您知道。”这三个字,高低快慢都错不得。然后三爷开始洋洋得意地吹自己。这时候捧哏的开始刨逗哏的。现在的演员互相斗嘴较真时,常常是一人一句,你说完了我说。如果节奏把握的好,也能形成一种像齿轮交错似的,整齐而有韵律的效果,但略带表演痕迹。为了要捧出马老那种“踏雪无痕”的特色,赵佩茹先生有时在马先生没说完时就抢话,有时慢半拍拖一下再加重语气予以揭发,同马三爷配合的天衣无缝,观众完全听不出这是准词儿,就像是全部是现场发挥,两人当场着急,矫情起来了一样。我听过的段子中,没第二个人能捧出这种效果来。到后来赵佩茹先生开始出题目考马先生时,更是二位大师的尖峰时刻,如解释“小老鼠偷吃热凉粉”“北雁南飞双翅东西分上下”时,快而不乱,慢而不断,就像是双人贯口!
有善使《对对子》的大师和一些理论家,对马三爷和赵佩茹先生这版中“鸡蛋泄黄”这个包袱不以为然,认为没必要。我觉得这个包袱有必要。一般的揭发甲吹牛的段子都是以甲被揭穿为底,逗哏的只要当正面色就够了,而这一段里,逗哏的靠着小聪明一种挺到了最后,捧哏的稍微加以讥讽,对刻画角色的性格,平衡段子前后的风格品位,有其微妙的作用。常宝霆、白全福先生的《拉洋片》中,唱的倒是非常有味道,但前后的风格及二位的性格就稍觉失调。赵先生对段子极其负责,决不会不加考虑,单为了展示技巧或找哏插入不必要的内容。《窦公训女》这个段子中,赵先生从张寿老那儿淘来捧哏的一大段贯口。这段贯口有什么作用?一来这个故事并非人所共知,可以介绍剧情,二来可以暗示观众,真正的明白人是捧哏的。这样整个段子才显得错落有致而和谐自然。
那么赵先生的捧哏出过差错没有?我只听到过一处,是在《三字经》里,赵先生问马爷:“那你长大怎么变这样子了?” 三爷自己找补:“这不该着当着的吗。”然后自己转折“我打小时候就聪明”。不过这不能怪赵先生。因为这里本来有一个“有志不在年高的包袱”,可能环境不许可,马三爷删了去,没告诉赵先生。类似的差错有张庆森先生在《开粥长》中的一句:“那不也姓马吗?”,我猜按张先生学的,这里马三爷因该把马增芬之类的安排成马寡妇的后代,但三爷没说,自己找补:“我们祖上就是马孟起”,然后自己转:“您有时间可以上我家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