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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学唱也是正的拢人,歪的招笑。他所学的唱跟使的包袱是一码事,不节外生枝。有时学唱戏中的缺点,但不指出是谁,他学荒腔走板每次都有包袱,原因是有正的,刚一张口很好,没两句,走板了,这就可笑,上来就怪声怪调倒不可笑了。李先生使《忘词》最好,张寿臣给他捧过多少次,起初常忍俊不禁地笑出来。他说有一位唱老生的,因为精神不集中,演《坐宫》时在台上忘词了!引子,念白都挺好,一到“思想起来,好不伤感人也!”胡琴一响,鼓板一催,该张嘴了,嘿!就这时候词忘了,又不得不唱啊,就这样有味儿没字的唱了三句,也就是那段西皮慢板“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思想起当年事好不惨然……”这点万人迷学起来堪称一绝,人家掌握的腔调、板眼和调门都很准,可就是没字儿,这样不但可笑,也合乎情理,因为学的是个很有经验的演员嘛!再配合上“相”皱眉,惚搧鼻子翅,表示内心的焦急,同时,瞪大了眼睛,晃悠着身子,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特别是由于没字儿,嘴里就跟嚼什么东西一样,看着是真滑稽。这时候捧哏的还不能搭话,那样会挡包袱,必须一边听一边摇头,等他把第三句唱完,张再问:“唱的什么词儿?”李先生立时换成自己的面目、语调:“我也不知道!”然后,头一晃,下巴一翘,再加上瞠目、张嘴的神气,立时就是个响堂的包袱。
《忘词》的底是说唱老生的要是忘了词就说“杉篙”,青衣忘了词就说“嘀咕”,他学起来韵味十足,然后加上台步、身段也是满漂亮,试想学一个青衣出场,身段挺帅,嘴里老“嘀咕、嘀咕”的,够多么失调!老生一道白,每一句都见包袱:“姓杉名篙字杉篙,杉篙驾前为臣,今有杉篙攻打杉篙……众杉篙!杉篙去者!”李先生说一句,停一下,为的是不被观众的笑声淹没,可他也不闲着,不是投袖,就是捋髯,到“杉篙去者!”一个武将的亮相,又是满堂彩。这是《忘词》。还有因化装时穿戴错了而临时改词的《青石山》、《文昭关》,李先生使得也很好,各有各的垫话,各有各的意思,互不雷同,这是老前辈艺术上讲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