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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1月12日,我被通知到干部俱乐部,只说要穿得整齐干净。后来才知道,毛主席来了,要接见各界代表。我与何迟、解灵霞作为文艺界代表来到干部俱乐部南楼小礼堂。记得,我向毛主席自我介绍:‘我是天津电台的马三立。’毛主席马上说‘买猴子、买猴子’。又说,‘身体好一点,太瘦了,太瘦了。’”,马老说,他那天没给毛主席说《买猴》,说了一个笑话,是讲地主的儿子如何愚蠢,农民的儿子怎样聪明。毛主席一直欠身坐在沙发上听。一位曾浪迹街头的相声艺人,感到被亿万中国人奉为救星的领袖的关切。当他因说相声获罪,而被推向命运的深谷,在那捱盼公正的二十几个漫漫寒暑中,除却艺术家乐观人生的态度,想必还有他生命辉煌的一份鼓舞。
马三立爱新社会,因为新中国结束了他悲惨的旧艺人生活,还他艺人的尊严。他热情、努力地报答党给他带来的好生活。在优秀的相声艺人常宝堃捐躯朝鲜后,马三立毅然奔赴抗美援朝前线。1956年他成了一名中共预备党员。而1957年因《买猴》成右派,直到1982年,“预备”了26年后,他终于成了一名中共正式党员。这期间,老人在生命进程中,达到了不悲不怨的境界,依然保持着对党的感情,保持着他对艺术的孜孜以求和做人的谦善谨严。
构思时,有个模特在胸中
八旬老人,给我讲他童年读书时的情景。马老是天津有名的汇文中学21期学生,刚进校门即读三年级。因为“上了几天一年级,发现全会,上二年级,还全会,上三年级。”马老简捷跳动的句子,令小屋的气氛很活跃。“我那时着重学国文(语文),外语数学差,因为觉得这些以后用不上。”空气被笑声振荡。
话题一转,讲到相声。马老说,相声好学,但说好了难。所以他的一群儿女,只有长子马志明一人承继父业。 马老说,现在年轻的一代成长成熟起来了,大大丰富和提高了相声的表现力,出现了许多好演员好作品,使相声焕发了青春。但是相声还是以说为主,不是耍贫嘴、占便宜,这样说无趣。他针对相声界年轻一辈中有的无缘无故地唱、学,不过渡、不铺垫,以为这是违背了相声艺术的规律,也造成了观众欣赏的障碍,是不求精深的表现。马老说,相声的说学逗唱,要在“情理之中”。
我说,听您的相声,能感觉您笔下、口中的人物性格、气质,甚至高矮胖瘦。马老说,说相声,要进进出出,有个“第三身”。我构思时,要有一个模特,当要表达一个意念,讽刺、揶揄一种现象时,总在脑中先构想这个人的模样,或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人才合适。如《练气功》中的张二伯,《开会之前》的工会主席、《追》中的胖子和瘦子等都有生活中的原型。由此我想,马老肚子里不知装有多少模特,因为他的作品那么广泛,那么众多。 读马三立先生的作品,最突出的感受是他对人的捕捉与挖掘,构成了他作品的审美上的深刻。他在人间世相中极善于勾画各色人等的脸面,进而深入到他们性格中,引发一种生活道理或对人生的感喟。他对人的研究、体味如此精湛,来源于他丰富而坎坷的人生和天才地运用相声艺术表达他的这种认识和感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