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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鑫说今天的相声演员基本功差太多。
“谁说现在的相声好?”
在电话的那边,张伯鑫反问,曾几何时,“南听郭德纲,北听张伯鑫”流传一时,如今,北京城有了越来越多的相声流派,让听众进入“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格局:酷口相声、先锋相声、新文哏、嘻哈相声、胡同相声……
几乎每个小剧场都在不遗余力地喊出新口号,然而,真正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又有几家?
“谁要说现在相声挺好,你可以给他两个嘴巴。”为了加重语气,张伯鑫特意加上了“啪、啪”两声。
聊聊“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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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曲艺的主要曲种之一,产生在北京,影响于全国。形成于清代末期,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相声源于笑话,以甲乙二人一捧一逗的对话为主要表现形式,称为对口相声。通常按表演人数分单口相声和群口相声。说、学、逗、唱是相声艺术的主要手段。
“相声”一词的由来
“相声”一词经历了“像生—像声—相声”的发展线索。“像声”又称隔壁相声,在明代已经盛行。相声作为行业,起始于1870年前后,早期的相声艺人为朱绍文,阿彦涛、孙春和,他们把相声作为经营型行业,正式建立三派,自立门户,授徒传艺,制定行规、行话,形成惯例。
荤段子又回来了
“相声进小剧场,是进步还是倒退,现在还很难说。”作为“宏春社”的一员,郑雪涛看到的是,在越来越多的小剧场中,荤口成了主流,甚至大有取代当年“二人转”的趋势。“现在的相声,也就只能在小剧场演出,因为没监管,可你总得做大吧?一旦做大了,怎么办?”
传统相声也曾有很多荤口,但在侯宝林等前辈艺术家的鼎力革新下,将其一一删除,从而使相声从“下里巴人”升华为一门独特的艺术。然而,小剧场的出现,相声似乎又迅速在向“下里巴人”滑落。
学者高巍认为,这与现阶段观众素质也有关系,如果观众厌恶荤口,演员一说荤口就挨骂,那么也没人敢说。“但现实是,演员说荤口,反响特别好。特别在小剧场中,大家形成了一种共谋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看,小剧场成了人们释放压力的场所。”
越来越多的荤口,让郑雪涛感到忧虑。他认为两个因素不容忽视:首先,是演员整体文化水平低,缺乏判断力,只知迎合观众;第二,缺乏原创,只好翻古董,将当年相声改革删下去的包袱重新捡起来。
“‘宏春社’还好点,毕竟好多成员是律师、电视台工作人员,素质相对高一点。”郑雪涛介绍,在一些园子中,荤段子“比解放前还过分”,甚至当年郭德纲的相声,也曾带过荤口。
京派相声风格不再
相声分京、津两派。京派工稳,讲究到位,津派重舞台表现,演出精彩。从津派的角度看,京派略显古板,过于严肃;而从京派的角度看,津派活泼,但有“好洒狗血”之病。
一直以来,京、津两派相声各有特色,但在小剧场时代,津派成了主导,京派味道越来越淡。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高晓攀,观众定位在80后,形式虽然新颖,但尽失传统韵味,给人以喧闹之感。“高晓攀不是在说相声,他只是在模仿相声演员。”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相声演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关键在今天的观众,他们知道什么是相声吗?”张伯鑫出身于世家,是高英培的弟子,在他看来,今天的相声演员基本功差太多,基本的手、眼、身、法、步都没有,全靠背词儿说相声,有的演员都不会把词串起来,照样能上台。
“没办法,他们上台多了,舞台经验就会增加,这样就掩盖了他们在基本功上的不足。”事实上,包括很多前辈大腕,当年也没经过专业训练,但由于经常上台演出,所以经验丰富,加上特殊的历史时期,使他们成名。张伯鑫说:“今天观众都是听这些人的相声长大的,他们当然不知道真正的相声该怎么说了。”
翟国强住在东城区一片尚未拆掉的胡同中,出门时,每逢邻居的收音机响起,传来侯宝林当年的录音时,他都会停下来听上半个小时。“多少次都不会腻”,那是在今天的小剧场中,根本听不到的东西。
如今包袱摞着使
“三番四抖,铺平垫稳”,这是传统相声对“抖包袱”的要求,换言之,没有三四个来回,包袱是绝不能亮出来的。
相声是语言艺术,比如《打灯谜》中,很多人说的是“一横一横又一横”,这就不合规矩,应该是“一横一横一大横”,最后一个“横”字要拉长音,这样才算是滋味完全。侯宝林大师生前曾多次表示,想发明一套标点符号,以更准确地表达相声的语气。他一生说过很多相声,但自认为只有《打灯谜》等少数几个相声说得相对规范。
侯宝林虽是艺人,但对相声艺术孜孜以求,解放后拜语言学家罗常培为师,罗的儿子结婚时,侯当司仪。
然而,在今天,相声正被误解为抖包袱,相声和笑话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小,网络成了相声创作的源泉,包括“德云社”,许多包袱都是从网上抄来的。
“现在的包袱都摞着使。”在翟国强看来,包袱使用频率虽然增加了,但味道却平淡了,经典越来越少。“郭德纲能成功,在于他还有不少经典的包袱。”
不容忽视的传承危机
“有的大师收了50多个徒弟,他教得过来吗?”在张伯鑫看来,相声变味的根本源于传承危机。
相声的细节异常丰富,按传统做法,师傅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喂”徒弟,虽然拜在高英培门下,但张伯鑫总共也只从师傅那里学到三段相声,其他都是师兄传授的。可见,带徒之艰难,现在一个人教50多个徒弟,张伯鑫感到无法理解。
“在今天,传统的师徒关系正渐渐转化为一种身份的认可。”相声界重视辈分,只有拜了师,才算正式入行,否则只能算业余。因此,带艺投师的现象很普遍,侯宝林晚年也曾收过这样的弟子,包括郭德纲拜侯耀文为师,也属同样情况。
“现在真像刘洪沂老师这样管弟子的,太少了。”郑雪涛说,甚至怎么吃饭怎么拿筷子,刘洪沂对弟子都有要求。
有师徒名分,而无师徒传承,相声被限制在一个小圈子里,一旦拜师成功,演员在专业方面的发展就失去了动力,甚至不如业余爱好者。
“其实,很多爱好者对相声的热爱和投入,是现在的专业演员根本没法比的。”翟国强说,“他们的演出,有时比专业演员还好。”
老段子翻新创作有瘸腿
“相声变味了,关键是相声创作有问题。”在郑雪涛看来,现在大家都在翻传统段子,在上面添包袱,让相声变得越来越离谱。“以《对春联》为例,是所谓平哏,没唱,演员没点文化积累根本说不了,为了适应小剧场,就把它改成倒口(模仿外地方言),完全变了味。”
翻老相声,比创作新段子容易多了,且没版权限制。其实,即使是原创的相声,由于人情等因素,原创者往往也难主张版权。
“以高晓攀的《灰姑娘》为例,陈一参与了创作,现在这个相声剧很受欢迎,甚至可以说,高就是靠此剧走红的,这个剧现在还在演,但当年两人私交甚笃,陈一怎么可能管他要版权费?”郑雪涛表示,这种情况在相声界很普遍,好的东西写出来,别人用了也就用了。在相声界,原创的作者比较少,多是自己写完自己说,大家都互相抄袭,反正包袱是公共资源,在不同的园子里,大家的包袱都差不多。
“毕竟,相声演员的日子刚有点起色,有的演员一天要赶4场,不可能静下心来写段子,更不可能为别人的段子付费。”郑雪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