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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关于“上海相声”的故事,知道的人肯定不多。因为,“相声”与“上海”这两个名词很少同时出现在我们面前。正因为如此,本期“镜头纪实”的意义更加凸显——在演出市场大繁荣的今天,兼容并蓄的海派文化中又多了一方给北方曲艺摸索前行的天地。他们走得小心翼翼,我们不能漠不关心。
这是一个曝光率并不高的演出群体。四年多来,他们让相声这门北方曲艺在上海再次生根开花。这个过程,费尽周折。尽管根还不深、花也不算繁茂,但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上海观众在他们的相声剧场里笑得前仰后合。
外人也许看不太懂他们的这份相声事业。人们会猜测,难道他们想炒作成“上海郭德纲”?还是想借周立波“海派清口”的曲艺东风侧面出击分一杯羹?抑或是真的想为上海相声这块几乎空白的画布重新打上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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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真正走近他们,我们才能找到一些答案。
2007年 试水
在相声诞生之后的几个世纪里,上海各个角落都曾留下过相声的发展印记,人们可能还记得于振寰、叶惠贤这一对出色的上海相声演员,但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故事。相声在上海沉寂已久。
2007年,新情况出现了。在一些社区文化中心和学校礼堂的舞台上,有了几声清脆的快板和几身少见的长衫。相声又在上海试水了。
这次出现的上海相声,有着明显的不同——首先,这是一群来自北方的新上海人的相声“移植”;其次,这不是蜻蜓点水式的表演,而是有着做大做强、扎根上海之愿望的文化实践。
要讲上海相声这几年的故事,赵松涛是不得不提的一个人。这个身材精瘦的复员军人,凭着在部队里的曲艺积累,在上海退伍后开始琢磨——相声在这个北方以外的大都市是不是有文章可做?
说做就做。赵松涛找来此前学相声时的师兄,上网发帖召集在上海的相声爱好者,七八个人的相声队伍在2006年到2007年之间成型了。那时的队伍算不上正规的文艺团体,仅仅是一两个专业演员和几个爱好者的小团队,他们只能在社区和学校开展小规模的相声交流。
“当时在大学里反响不错,北方孩子爱听,上海学生也爱听,这给了我们很大的鼓舞。”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赵松涛仍然很感谢学校和社区演出给刚起步的团队带来的可贵信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发现学校和社区的演出只能是练兵,相声真正的土壤在剧场中,要找到能和观众定时、定点、面对面演出的小剧场,才有延续下去的生命力。
就这样,打浦桥社区文化中心的多功能厅成了上海相声这几年发展过程中的第一个“根据地”。他们给自己的相声团队取了响亮的名字——“上海相声大会”,在这个位于市中心的类似小剧场的大厅里开设演出,卖低价的门票,提供单纯的社区文化服务。
一段时间下来,结果显而易见——入不敷出。尽管偶尔也会接到一些商业演出的邀请,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没有经济来源,让这个初具规模的小团队体会到前行的艰难。“上海相声大会”简单的“只说相声”的思路受到了打击。
2008年 裂变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城市,相声必须走市场之路。”团队中负责运营的邓涛,提醒大家意识到这一点,并带领团队着手转型。
2008年,相声团队将场地换到北站社区文化中心,他们认为这里演出厅的建造结构更适合相声演出。接着,团队进行了工商登记注册,创建了网站,启动公司化运作。他们开设的周末相声专场演出,门票20元一张,部分门票免费派发给社区居民。
北方曲艺学校的几名相声演员找到这里,团队有了新鲜血液。一些追求新鲜的年轻人从网上得知上海也有听相声的地方,加入到观众的行列。还有部分真正爱相声的老听众,始终跟随着他们的脚步。
他们开始对相声节目进行革新,给传统段子加入了更多上海元素和新鲜资讯,以吸引青年观众。2008年底,“上海相声大会”一度创造了连续多场爆满的“票房奇迹”。
“好景”这个词后面更多时候跟着“不长”二字,对当时的“上海相声大会”也是如此。团队内部起了摩擦,无论是对相声本身的理解,还是对利益分配的要求,分歧渐渐显现。
“难道‘互相看不顺眼’是相声演员的秉性?”直到现在,他们还在自嘲式地考虑这个问题。多次争吵与不快之后,这支年轻的相声团队“分流”了。
“分流”后的几拨人,用各自的方式继续做相声,上海市区内一度有几处社区文化中心同时响起京片子和快板声。尽管水平参差不齐,好在火种尚未熄灭。
2009年 新路
曾经执掌“上海相声大会”市场运作的邓涛,尝试开拓全新的路子。在他眼里,“上海相声大有可为,一定要坚持下去。”以“80后”相声演员金岩为台柱子搭起的班底,为开拓之路描上了更加年轻、更有冲劲的色彩。
从头到尾都是新的——邓涛决定用“更市场、更现代”的模式来做相声。新的演出地点选在了南京西路上的乡音书苑,这个属于上海市评弹团的小剧场在今年春天已经装修一新,良好的地理优势能带来更多的白领人群,这打破了之前拘泥于社区舞台的局限性。
2009年7月拿到演出许可证后,“相声会馆”在繁华的“梅泰恒”(梅龙镇-中信泰富-恒隆)商圈低调开张,距离当时正火爆的周立波“海派清口”演出地点——美琪大戏院不过500米的距离。“我们不做大张旗鼓的宣传,第一,没有那么多钱去烧;第二,我们还是要先把活儿做好。”邓涛心里明白,上海相声迈出的这一步,跟以往任何一步都不相同。
开张后,来自天津、北京、苏州、南京、上海等地的相声演员,都登上了这个曾经只会响起吴侬软语的评弹舞台。
演出场地和演员队伍都进行了改头换面,更重要的是,“相声会馆”将相声内容进行的改编,绝对称得上大刀阔斧、出人意料。他们将观众人群锁定在白领阶层,因此,相声段子里会出现很多都市青年才能意会的主题——《批动漫》、《怯数码》、《我是房奴》,甚至连“魂斗罗”(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电子游戏)、“滨崎步”(日本歌星)、“米莱”和“陆涛”(电视剧《奋斗》主人公)等名词和故事都出现在相声节目中,他们排演的“新小舅妈”系列相声剧更是巧借了当红电视节目的名头,让观众笑到不可收拾。
每个三十分钟的相声,剧本是一万字,“每周的演出肯定都有新节目,而且全部都是原创的。”邓涛说话间,一旁的金岩感叹道:“为了一个新段子,排练、修改到凌晨三点是常有的事儿。不去做新相声,还真不知道,那个累!”
有着近两百个座位的乡音书苑里,“相声会馆”最近演出的上座率时有反复,一度出现连续几场需要加座的情形,而此后的观众人数又突然回落。“关键在于我们的活儿,活儿要好到一定的程度,才能稳定地吸引观众。”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打持久战,“我们并不想炒作得很火爆,而是想认认真真地做上海这座城市需要的相声。”
记者 戴焱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