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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的表演是“难中难,易中易”,会说容易,难处在于求精入化。具体到捧哏,更有一些独特的艺术要求,在多数节目中如何做到既不让人感到喧宾夺主,又不让人觉得可有可无,这是需要一定“火候儿”的。
已故著名相声演员朱相臣就精于捧哏,他曾与郭荣起、苏文茂等合作多年,互为映衬,磨炼技艺,演出了大量传统与现代相声节目,为人民传播了健康的笑声。有的同志曾用“奇、真、妙”赞扬朱相臣的捧哏艺术。奇,是能于山峦重迭中异峰突起;真,是在真实地再现生活内容中刻画典型人物;妙,是妙语生辉,妙形增色。有时也奇在声情并茂,真在形神兼备,妙在以少胜多或有相无声。
朱相臣捧哏最大的特点是:只要有哏可捧,就能捧出哏来。他的艺术造诣充分体现在捧哏上,他表演时既不夺戏,也不让戏。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捧哏人材,不在于他的艺术素质适宜于捧哏和长期从事捧哏,而在于他在实践中创造了因人、因时、因地制宜的一套捧哏方法。他不仅认真地继承相声传统艺术技巧,更善于结合个人和逗哏者的条件灵活运用,不断为捧哏艺术增添新的血液,也为自身开辟蹊径。他既注意衬托逗哏者的特点,也能适当并适时发挥自己的长处,从而达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你来我往,彼此默契的艺术高度。这在他为郭荣起捧《夜行记》、《当好营养员》、《绕口令》和为苏文茂捧《批三国》、《论捧逗》、《美名远扬》等节目时都体现出了以上的特点。
一、内紧外松,举重若轻
朱相臣捧哏,上台后往右首一站,于彬彬有礼中谈笑自若,给人的感觉是自然、亲切、大方、洒脱。他不论捧哪类节目都很娴熟、精湛、游刃有余,观众看不出他正在致力酝酿笑料,可是到时候包袱准响。他在《批三国》中有一个自称能默写《三国》原文的包袱,每次都引起观众强烈的笑声。这个包袱是在甲乙漫谈中逐渐形成的,也可以说是乙在初试锋芒。当甲吹嘘看过七百多遍《三国》,八岁就给各大学文学系讲课时,朱象是看出了破绽,旁敲侧击地说:“……哎呀!您真是神童。我们同院那孩子都十三啦,还天天尿炕呢!”并称甲为“专家”,他是想让对方充分表演后再待机揭露。这样,当甲伪作谦虚地说想找一位对《三国》有研究的人在一起探讨时,朱立即用肯定的语气说:“您哪,死心吧,不易找到。谁敢跟神童在一块儿聊《三国》呀……”不想甲竞傲慢地向他进攻:“……据说您对《三国》好象是有点研究。”乙仍是从容应战,以守为攻:
乙:嗳,我可不行,您可千万别听别人的。
甲:《三国》您看过没有?
乙:您要问我看过没看过……这也难说,一个演员嘛,许我们不说这套书,不许我们不看,看是看过。(说得仍较从容,却把争讨的题目揽了过来)
甲:您看过多少遍哪?
乙:看过多少遍?说不上来,没有记载。看完往脖子后一扔,就完了。(神态仍较温和,在给包袱垫足)
甲:那么您大概齐看过多少遍,记得不记得?(仍在进攻)
乙:大概齐?反正这么说吧,《三国》这部书啊,我能默写。(说得那么一本正经,不正面回答一千遍、两千遍,更有力地回敬了甲的“七百多遍”)
接着,甲又问了一句;“噢,您能背着把《三国》写下来?”朱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写不好,这二年眼神也稍差啦!”既不疾言厉色,又不剑拔弩张,却把人物勾画出来了:他傲慢得那么练达、深沉,而这种傲慢又是甲惹出来的,联系下边甲说他:“真是高人!”他反唇相讥:“不高,一米七。”和“对了,我要叫你把我问住喽,我就甭出国了!”等包袱都那么自然顺畅,妙处是这样诱导甲夸夸其谈,使其自我暴露,要比甲乙硬性强辩或由乙进攻甲还具有形象魅力。
由于朱相臣的基本功瓷实,生活经验、舞台实践都很丰富,所以让观众觉得他的捧哏是举重若轻,一石打一鸟。看来虽然轻松,却绝非松懈散漫。实际上,他的表演是外松内紧,对节目内容、包袱的尺寸和人物的心理都抓得很紧,是通过强烈的内心活动促使语气,声调变化的。这样,每一句话,每一个语助词都能让人感到是一条线贯串下来的,有意义,有情趣,有滋味。正如他自己所说;“得弄懂活里的事,细致地琢磨每句话的劲头,使出去不但话要准,语气、神气、感情都得准。”是啊,举重若轻正是由于平时练出了臂力,台上看着不费劲,台下却费过大劲。“内紧外松”倾注着他多少辛勤劳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