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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提两个小段:一个是马老先生的《吃奶》、一个是苏老先生的《解梦》。
马老先生的《吃奶》比较直白:“你吃我媳妇几年,我吃你媳妇一口就不行?”这个很可能是从《笑林广纪》这路古典文学里直接借来的。这后面也隐讳地暗示了中国人津津乐道的“扒灰”问题,“扒灰”可以说是对中国传统孝道最有趣的设难——孝子该怎么对付一个为老不尊的混帐老子。这种情况从帝王家到穷乡僻壤都很常见,但是该怎么处理孔子居然没有说,考虑到他的家庭实际,他也肯定没遇上过这个情况。过去方正的官员断案,老子耍流氓扒灰,判儿子宫刑,意思是让老流氓断子绝孙。圣人书读到了这个程度。
苏先生的《解梦》相对要恶毒,他把牛科长“翻身”以后的玩味交给了会心欢笑的听众,能和“扒灰”对仗的大概就是姐夫对妻姐、妻妹的觊觎,苏先生这个段子其实很“坏”,坏就坏在这个梦不是别人,而是孩子她姥姥给解的。这个也是一个古代笑话,过去荤段子的制作者不仅是文人,而且还有一些是大文人。但是我们称其为文豪不是因为人家写了很多荤段子,是因为人家的大块文章,就和苏老先生受敬重也更多是因为《文章会》、《歪批三国》一样。马老先生过去也说过一点儿荤段子,因为别人总要求他总上新节目,情急之下。他后来又说了《吃奶》这样的小段,而这个时候侯宝林先生是不可能说《吃奶》的,我觉得这个小区别是马老先生和侯老先生对相声的不同理解,对自己地位的不同理解。我个人喜欢说《吃奶》的马老先生。
“荤段子”是相声可采纳的很多素材中的一种,如果硬用一种回避和阉割的态度加以禁绝,恐怕也要损害到相声的活力和民俗成分。过去对旧社会艺术的净化和“消毒”,使荤段子逐渐淡出了相声的范围,现在民间相声在京、津的兴起,我听说“荤段子”又出现了,我看这是老问题,甚至不称其为问题,对性的谈论和关注,是再自然而然不过的事情。
但是我主张相声不要成为传播荤段子的有力载体。
前几天,有位朋友在论坛上贴出了一个笑话,讲一个老头如何用哄骗手段揩一个女青年的油。有的回帖说可以把这个笑话改成一个小段,效果一定很好。我最早看到这个笑话的时候也有这个设想,但是笑纹绽放过之后,觉得不应该。这类“荤段子”几年来在网上有很多,资源丰富,很多并不讨厌,有些也有点儿意义,比如还是上面提到的这个段子,狠狠讽刺了这个女青年的庸俗,但是我还是觉得私下讲讲可以,改编成相声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