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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相声大师”?薛宝琨教授在答记者问时有这样一段惊人之语:“我的理解是应该站在时代的峰巅,能挽狂澜于既倒,领一代之先锋。”嚯,把相声之沉浮说成如海啸般有灭顶之灾,唯圣者才能挽救,我看是言重了。相声只是人们生活中求得一乐的艺术之一,看待“相声大师”,用平常心态可矣。就拿薛教授最看重的侯宝林大师来说他之最大贡献也就是屏弃旧时相声段子中那些黄色下流的东西,何“挽狂澜于既倒”之有?若说由地摊上舞台既是登大雅之堂,谬也。我认为不应以空间来定俗雅。本人由平房已入高楼,我还是俗人一个。还无庸说相声本俗,雅则无趣。再退而言之,雅了,就为“挽狂澜于既倒”吗?马季先生不被侯耀文先生视为大师,遗憾的是就连薛教授也用“自定义”把马季先生排除在大师之外。值得商榷。
现在就退一步借教授之言对照马季。文革十年间百姓除了当时的“八个样板戏”之外,还可以欣赏到马先生令人捧腹的逗乐相声,不是“挽狂澜于既倒”吗?马季年代正好是电视媒体取代声音媒体的时代。小品艺术成为观众之最好,相声遇瓶颈之难,马先生监守阵地使相声在夹缝中生存,这不是“挽狂澜于既既倒”吗?2000年,中国相声网公布“谁对中国相声贡献大”的网民评选结果,马季荣居榜首。2006.8月,获得中国曲艺界最高奖——中国曲艺牡丹奖之终生成就奖。难道这还不是“站在时代的峰巅”?难道这还不是“领一代之先锋”?应当说称马季大师是与教授之定义相附的。然被侯薛二位排除,令人费解。这其中莫非尚有个人感情瓜葛吗?亦或方家深谋远虑非我老朽俗人所能达?
在同一答问中薛教授说:“我眼中的大师跟相声观众眼里的大师不一样,观众称之为大师,更多的是因感情。”意思是说观众认定大师错了,错在因感情而走偏。对此我有话要说。
因个人恩怨,亲疏,师徒,派系,过从,瓜葛等因素而产生的感情对大师的认定是为感情用事,是易生偏差的。但如果观众出以公心,受艺术力的感染对艺术家独有情钟而产生的感情则不然。我认为这是正确认定大师的基础。马先生仙逝万人挥泪送别,这是他作为一位相声技艺杰出贡献的反映。这是感情但谁又能说这不是对大师的客观评价?
在下愚人认为,相声作为博人一笑的艺术。其大师地位与达芬奇、牛顿、爱因斯坦、扬振宁、鲁迅、季羡林、苏步青、钱学森、郭沫若等贤不能比肩。前者开宗立派,亘古一人,跨多种领域,无人逾越。后者以侯宝林大师来说虽在相声领域有所著述也带过若干弟子但在学界其深度、广度、高度,其对人类社会生活的影响来说与前者相差甚远,决不可同日而语。我们称侯宝林先生为大师只是在单纯意义上、狭小意义上,针对其舞台表演艺术而言的。更具体点说是就其高超招笑能力上而加冕的。
招笑高超是难以量化的,所以相声大师没有也不可能有部级或国家级标准予以框定。那麽侯耀文先生所提“侯五条”或称侯标呢?”耀文先生言相声大师必具:“第一,必须是相声艺术的表演权威;第二,不仅擅长表演还能独立创作优秀剧本;第三,还必须是相声理论家,能够著书立说;第四,必须是教育家,把相声艺术发扬光大,桃李满天下;最后必须是评论家,可以给争议问题指引正确的方向。”若如斯言恐怕连侯宝林先生也未敢称大师。我们由前所述可知相声大师、它是在技术上或艺术上的肯定。这后四条不是相声大师的必要前提----还无庸说其相声理论著述不及薛宝琨教授。这里耀文先生犯了一个“偷换论题”的逻辑错误。第一条言及表演,尚称切题,但把表演艺术高超说成权威。这里耀文先生又犯了一个“混淆概念”的逻辑错误。权威,难道在演出上只许大师招笑不许别人招笑?或者别人演出时听众只能听大师指挥,他让笑才能笑他不让笑不能笑?看来侯标不能成立。
那麽相声大师在那里呢?耀文先生这句话到是千真万确:“既不是单位授予的,也不是同行推荐的,更不是媒体吹嘘的,而是人民心中真正认可的。”受众心里有杆秤。若绝大多数人所爱者必是高手;倘被绝大多数人所鄙者必为劣者;倘半人爱半人鄙,其演技应属平平。大师就在高手里,高手中之佼佼者既是大师。
相声大师与烹调大师、象棋大师、武术大师、绘画大师、建筑大师、雕刻大师、电脑大师、紫沙壶大师无异,是同一档次的。不才认为在技艺范围内,在他所处领域中技压群芳,鹤立鸡群,出呼其类,拔呼其翠,技艺独精,即可称之为大师。相声的本质就是笑。笑是即时的不必历史验证,无须长时间的沉淀,一眼便知。薛教授于侯宝林先生去世十年之后方确认大师,书生之气迂矣哉!远落后于听众之认定。很简单,烹调大师做的饭菜必然色香味俱全,如若让人掩鼻,焉称大师?象棋大师必然攻城掠地所向披靡,如若着着失误,焉称大师?武术大师必然以一当十威震四方,如若不堪一击,焉称大师?画家必然胸有成竹挥洒自如,如若随意涂鸦,焉称大师?相声大师必然谈笑风生招笑娱人,如若不能招笑,焉称大师?除此条件,无论说的多麽天花乱坠,也都是空洞的概念游戏。再说简单点具体点,在相声方面制造的乐子多,乐子的强度高,乐子沿续的时间长,观众对他的喜爱就深。他就是大师。马季从艺半个世纪制造的欢乐不可谓不多;其脍炙人口令人忍俊不禁,强度不可谓不高;斯人已去,笑声仍留。特别是身后留下的《宇宙牌香烟》,将久远为我所乐。此种造诣鲜有望其项背者。虽然我不认为世上有“歌颂型”相声(见拙文“歌颂型”相声质疑),但我仍称马先生为相声大师。虽称大师我也不认为马先生仙逝从此相声辉煌不再,“曲艺的黄金时代行将就木”甚或大有世界末日之感。在扼腕叹息时,还要劝诸君节哀。江山代有人才出。据传马季老先生生前,当被问到谁能接过相声衣钵时说:“不是还有郭德纲呢么”。
相声大师可做为借鉴,可从中吸取灵感,但不可邯郸学步。齐白石大师曾说:“学我者生,像我者死”。我认为不宜认定相声大师就是领军人物。试若领头羊把相声领到唯一的一条死胡同,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相声不是现在“群鱼无首”,而是从未有首。我认为此为正常现象且善莫大焉。相声路数越多越好,互相竞争,才能百花齐放。“罢黜百家,独崇儒术”不好,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
再重复一遍,对相声大师要有平常心态。否有何欢?是有何惧?。薛教授认为能被称为相声大师的只有4位,其实认定何必过苛,多一有何不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还无常师呢。还要说,有人既不拥侯又不拥马,人家另选他人,也不为过。人家有笑的自由,价值取向不同,多元化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