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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留下来的传统相声段子中,《扒马褂》是比较具有代表性的经典。其语言运用,情节设置以及对生活细节真实的艺术再现,充分体现了相声特有的艺术表现方式。表面看,《扒马褂》的笑声来自它夸张的语言及荒诞不经的情节,实际却是它艺术张力的效果。这种艺术张力的基础,是对生活真实的提炼和加工。这个过程,贯穿于整个段子始终。可以说,夸张和荒诞是它表演的骨架,生活细节的真实是它的灵魂。
段子中,戏剧冲突的起源、发生、发展和起伏,都围绕马褂进行,马褂来历的真实性和可信性就十分重要。演员是这样介绍的:
我这马褂从他妈手里借的……他妈一个劲儿的托付我:“荣启呀,你跟你三立哥哥在一块儿……他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说话云山雾罩的,头不顾尾,在外边净跟人伴杠,一来二去的就叫人给问住,就在外边净呕气。在外边呕了气不是,到家了他跟家里人呕气。你呀,岁数比他大,知道得比他多,赶明儿他在外面说话,再有个栽跟头现眼让人问住的时候,你在旁边帮他往圆满里说说,这我算知你的情了……这马褂你穿走吧。”
显然,这是在特定时代背景下,特定环境中,邻里或挚友间的情感委托。可以说这种情感委托,跟借马褂并无必然的因果关系,只是在互通有无的感情交往中,顺势接受了一件“使命”。借马褂的“动机”,或“一时不便”,或“为了在人际交往中体面些”,都是在特定环境中,百姓间朴素的借贷理由。至于某甲某乙在处事中,把马褂作为了必然的交换条件,那是刻画性格和完成喜剧效果的需要。
强调“特定”,是对两个关系的认同。其一是,长辈人对晚辈在社会上行为的嘱托,这是在实际生活中十分自然的行为;其二,借马褂的行为只能发生在那个时代环境中。这便是生活细节的真实。有的演员表演这段相声的时候,把长辈人改成平辈人的媳妇,以为这样可以搞笑;或者因为年龄的“本色”尴尬,不得已改成平辈关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忽略了生活的真实。在那个“马褂”时代,女人的地位是很低下的。做媳妇的跟外人数落自己丈夫的毛病,委托别人管自己的丈夫,是十分不检点的出格行为,就是借马褂的交易行为也很难发生。至于今天表演《扒马褂》,为出新意,把马褂改成宝马车,就更是缺乏对这个传统段子生活细节真实的理解。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委托,也不可能以开宝马的身份,为点子荒诞不经的闲话,满大街追着抢钥匙。
不因为语言情节的荒诞,就任意驾驭真实生活的因果关系,这在《扒马褂》注重生活细节真实的表现中,体现了举足轻重的艺术理念。假若连马褂的来历都说得不明不白,“扒马褂”的冲突就成了没乐找乐,刻意穿凿。“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相声段子中的“包袱”所以能爆笑,是因为它所表现的内容“出乎意料之外,在乎情理之中”。“在乎情理之中”体现细节的真实;“出乎意料之外”便是它在真实基础上,充分调动夸张艺术手段的喜剧特色。这在“扒马褂”戏剧冲突的演示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某乙在说“骡子掉茶碗里淹死了”,“从窗户飞进一只烤鸭”,“井被风刮到墙外边”这些荒诞事之前,先有了一个自我交代:
“我这个人有学问,说话简练,没学问的人听不懂。听不懂啊,就说我说得不对,云山雾罩……我这两天脑筋倒是乱了点儿,因为有点不顺心的事……”
说自己有“学问”,表现了此人有自以为是的毛病;说脑筋“乱了点儿”、“有点儿不顺心”是接下来信口雌黄的依据。有了这样的介绍,他说话的“简单”,表达上的混乱,便“在乎情理之中”。某甲对此猝不及防,又必须作出合理的解释,尴尬中他“出乎意料之外”地把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煞有介事地解释得无懈可击。
所以无懈可击,仍然是因为注意了事件过程中细节的真实:
“……人家的东西,我连夸两句,人家送我了。我有什么东西送给人家呢?他就想起他骑的那骡子来了。得嘞,李大哥,我这骡子送给你啦,甭管它值多少钱,咱哥们儿也过这个。他呀,就把这骡子给了李德林了。拿着这蝈蝈您家去不得了?没有。他溜到这么一个茶馆,沏了一杯热茶。这茶馆里也有拎着鸟的,也有养活蛐蛐的,也有养活蝈蝈的。他一瞧,嘿!这蝈蝈还玩儿呐?瞧咱这个——就把这蝈蝈葫芦掏出来了。你倒冗一会再打盖啊!没有,拿出来就打盖。这一打盖啊,那里边可有个铜胆——这是个钢圈啊。他这么一打盖一使劲儿,往外一甩,拔啷,这蝈蝈出去了,正掉这茶碗里头,刚沏的一碗热茶把这蝈蝈就给烫死了。烫死这蝈蝈,他想起那骡子来啦——烫死这蝈蝈不如同烫死那骡子一样吗?”
这段话,把骡子怎么换来了蝈蝈,蝈蝈又怎么会掉茶碗里烫死,介绍得非常详细。这里有当时的风土人情,茶馆文化,蝈蝈葫芦的构造,蝈蝈的习性,玩儿蝈蝈的技巧。有了这些对生活细节真实的理解和描述,才自然的实现从“出乎意料之外”到“在乎情理之中”的转换。有人对骡子换蝈蝈的真实性存在质疑,这可从两个方面看,一是时代造就了一帮“那五”式的有闲阶层,二是个人情趣和性格所致。即使在今天,以农民买一头耕牛的价格,养一条京巴狗在家里的“爱宠族”也并不罕见。
其它“信口开河”出来的事件,也是通过细节的真实表述完成的。“飞烤鸭”里一头沉的“小扁担”,小力本儿半路节外生枝的口角;“井被刮到墙外边”里被“风吹日晒”、“年头太多”、“底下烂了”,被风刮得“鼓进一块来”的篱笆墙,都是通过对生活的感受体现的。
如果没有了生活细节的真实,那么《扒马褂》的艺术夸张便失去依托。就象几位西装革履的健全人,突然煞有介事的玩儿起小朋友过家家的游戏,把十二美人请到家里,那认真的态度,连幼儿园的阿姨也会为之担心。当然,更令我们担心的是这种名副其实的云山雾罩的艺术的泛滥。
最后还想说说那个大蛐蛐,这应该是这个段子里最荒诞的云山雾罩了。但就是这样一个情节,也同样离不开对生活细节的观察和熟悉,不认得蛐蛐,不了解蛐蛐,不熟悉蛐蛐,就夸张不了它栩栩如生的须尾,它的头,就不会一直追到山海关把它挖出来。强调这一点,是因为有所担心。担心有一天哪位大师灵机一动,会把蛐蛐放飞到天上,然后乘着神州五号追到月球上去。
太好了,马老,郭老,赵先生的扒马褂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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