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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比较听相声很多年的朋友一定有这种感觉。那就是相声艺术发展到今天,对于传统相声,“说”占比重较大的相声段子生命力是很强的,也最容易被人熟知和记忆。但平常耳濡目染的相声,似乎“学唱”段子占了很大部分,而“歌柳”更是其中最主要的形式。这有多奇怪!现代人生活节奏快,不象过去的人喜欢听京剧,情有可原。但歌曲是否就必然成为主要的表现形式呢?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什么呢?
1.京派相声大师侯宝林的负面作用不可低估。对于侯宝林先生,前文我已经屡次提及。他对相声的推动作用是非常大的,但是也无意间给他的弟子留下了一个“祸根”——“学”重于“说”。
我要说清楚一点。侯大师自己不是刻意要他的学生这样认为的。这从他后来总结相声经验的大量书籍中可以看出。因为侯大师最早是京剧演员出身,嗓音条件好,模仿水平极高(如他学马连良的“失空斩”中诸葛亮的片段连马老板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我记得学“麒麟童”《斩经堂》吴汉的“贤公主,休要跪,你休要哭….”的唱段那更是惟妙惟肖。居然把马之飘逸与周之浑厚都学得这样好,还有那段脱胎于传统柳活《八大改行》的《卖包子》中,学唱周先生也是无出其右了。),同时出于本身对京剧艺术的钟爱,所以在他的不少段子中,“戏柳”就当然地成为他使活的主要手段。
可为什么我说症结也正在这里呢?在侯派相声传人中,我还是要不能不说马季,他对于“柳儿活”推波助澜的作用同样不能忽视。现在不少唱工较佳的相声演员都是马季先生的门下。因为相声艺术在门内是亲传口授的,那么在教徒的过程中,由于自己老师的段子更多地要求唱工的准确,而且必须是学唱要到位,不能神似也起码形似。资质不同的学生对于相声的理解有高低,而说工是一点点剧场、舞台表演次数的积累,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那么唱工对于一般相声演员来说是容易模仿和练习的。我们看看当今北京相声圈内的“中流砥柱”的演员,如下面这些名字:师胜杰、姜昆、王谦详、李金斗、笑林、刘伟、牛群、戴志诚、刘洪沂、石小杰、唐爱国、李伟健、贾伦、白桦……想想他们有多少“柳儿活”的段子…
2.卫派相声演员与广泛的听众接触机会较少。我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大家现在耳熟能详,叫得上名字的相声演员是否多数都为侯派传人呢。而同为大家熟悉的马三立、郭荣启、苏文茂、常宝霆、姜宝林、李伯祥、马志明、于宝林、高英培等等哪一个不是以“说”见长呢?可是我们从有限的公众媒体上见到他们几回呢?以前相声艺术没有走到今天这样衰落的时候,我还能在大小综艺节目和晚会上看到他们,尤其是进入九十年代后,就很少看到天津系的相声演员出镜。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当然这里还包括不少人上了年纪,不能登台献艺的因素。象李德钖、张德泉、裕德隆、周德山、马德禄、刘德智、焦德海、李德祥并称京津两地的“相声八德”中的后辈弟子有多少晚年定居在天津,这也为天津派相声以“说”为主奠定了深厚的基石。还有后面的寿老、赵佩茹、常连安等相声前辈。去年河北卫视和四川卫视在每周的周六经常放一些传统段子,就是在“中华曲苑”那个园子,不少天津的相声演员都在这里献艺过,很多北京人平常听不到的传统老段子经过后辈重新演绎,仍然有机会在这里演出,真希望能多看一些。
其实卫派演员的柳活就差吗,并不是的。说到这里,想起一位已经不能再为我们献艺的“柳儿活“使得好的天津演员——刘文亨。刘文亨先生1937年生于天津。自幼随父刘广文生活在相声场子中。12岁时正式拜杨少奎为师开始学艺,先后在天津鸟市、东兴市场等地演出。1958年参加天津市和平区曲艺杂技团,1979年加入天津市实验曲艺杂技团,任副团长。后到中国北方曲艺学校任教。他与王文玉的很多段子都是“柳儿活”,但始终保持内容与形式的高度统一,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相声艺术家。虽然他已作古,但至今想来,他的“戏柳儿”工夫可谓精进醇厚,想起了《王金龙与祝英台》,想起了《学越剧》,还有《学河北梆子》等段子,似乎那颇富底蕴的好嗓子在上空盘旋……又想起了相声泰斗马老在使《八大改行》时学李多魁、使《迎春曲》时的咿呀歪唱、使《拉洋片》的有板有眼的唱腔其实都是精彩绝伦的,后来为什么越往后越听不到了呢?
从社会学角度分析,一种艺术形式被广大人民长期接受并喜欢,一定要与时俱进,要不断创新,不能抱残守缺。可是从相声艺术本身角度去分析,传统活儿历经多代相声艺人的发展完善,很多关键的包袱都是历久而弥坚的,不能替代的。而且内涵集中在一点:讽刺!新相声虽然也能针砭时弊,但歌颂和教化功能大大提升,幽默的成分却有所降低,加上不同人生阅历的人说出来效果也都不同。这里,我想我不是贬低“柳儿活”的作用,更不是想引起京派和津派相声之间的矛盾,而是觉得相声艺术走到今天,不光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生命——相声段子内容缺乏认真地观察生活,细心创作的艺术作品,而本身的表现形式似乎也在走向一个歧途呢?
上面条分缕析地说这么多,就是觉得今天,门户之见和个人的做人做艺原则把两地演员之间的这种艺术分歧无限放大了!阳奉阴违也好,断章取义也好,哪怕是人身攻击也在所不惜了。明白这些,那么门户之见和派别之分说怪也并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