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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文原是当年马三立先生去世时为《南方都市报》纪念专刊写的访谈文章,大概意思是说,相声的没落,缘于它脱离了民间,断绝了地气,相声要重新雄起,光靠办大专班或者研究生班是不顶用的,相声惟有重新回归民间,才能重新勃发生机。两年前,这样说,还只是纸上谈兵,但形势比人强,西方的月亮刚刚落山,东方就冒出了一个郭德刚,郭德刚的相声挟风带雨,风靡神州,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哥们重新把迷失于大众传媒和主流话语的相声带回了它的出生地,即民间和剧场,因此找回了相声一度消失的“元神”。看来俺两年前的话没有瞎白活,如今趁着郭德刚掀起的热乎气,俺也把以前的陈货折腾出来,炒一把冷饭,炒冷饭当然比不得现炒热卖,各位看官将就了则个。
1.大师远去
最近一次听到马三立的相声是在腊月二十九日回家过年的火车上,火车上的广播播放他的《逗你玩》,在漫长枯燥的旅途中能有一个人逗你玩,把无聊的光阴不知不觉地打发过去,是一种蛮好的感受,当时就想,马三立这个瘦老头是中国相声的最后一颗硕果了,没想到,刚过完年,这颗硕果就凋谢了。是在网上的BBS论坛中看到这个消息的,好像很多论坛都发布了这个消息,有的论坛上还有专门的讨论。马三立先生前几年就宣布收山,这些年很少露面,深居简出,算不上什么明星,但老人的去世仍引起很大的悲恸,这除了因为老人精湛的艺术和高尚的人品让人怀念之外,不能不说是出自人们对大师离去之后,中国相声命运的关注和担忧。
马三立先生和侯宝林先生是中国传统相声艺术中两颗交相辉映的明星,现在都陨落了。两位大师出道早晚差不多,一在天津,一在北京,声气相通,惺惺相惜,风格却迥异其趣,侯宝林先生人长得气宇轩昂,往那儿一站,风度不凡,马三立先生却清骨瘦相,天生一幅滑稽的样子;侯宝林先生是热滑稽,他的相声说学逗唱,十八般武艺全使上,样样热闹,马三立先生却是冷幽默,说起相声慢条斯理,不动声色,不到最后一刻不解开包袱,一阵爆笑之后,总能发人深省的东西;听侯宝林先生的相声像大热天吃四川麻辣烫,过瘾痛快,大汗淋漓,上下通泰,听马三立先生的相声却像躲在树荫中品冰棍儿,那种锐利的快感沁入心脾,让你一阵激灵,茅塞顿开;我想,如果两位大师都活着,让他们同台演出,一个逗哏一个捧哏,那本身就是一件很具有喜剧性的景观。可惜,如今两位先生都到天国给神仙说相声去了。
随着两位的先生离去,中国相声的一个时代也结束了,侯宝林和马三立代表了相声这种市民艺术的顶峰,他们将相声从解放前一种主要混迹于北方都会的市井伎艺提升为一种盛行全国的大雅艺术,给几代人带来了富有智慧的笑声,功不可没,但也正是这种地位的提升,使相声的命运面临着危机,这也许是两位大师所没有想到的。
2.相声之雅化与没落
相声面临危机,这早就是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相声不逗了,没人听了,对此,一个最好的证明就是,原本相声是讽刺别人的,而现在相声自己却成了观众的笑料,相声演员在舞台上使进浑身解数,抖擞包袱,但包袱中空空如也,观众大笑,笑得不是包袱里的东西,而是那抖擞包袱的人。这实在是一个很悲哀的事情,相声没人喝彩,优秀的相声演员就只好去演戏,或者放牛。
相声的危机,既有自身的问题,也有社会环境的问题,但归根结蒂的原因是在于解放后对相声艺术地位的误置。相声原本是一种民间市井艺术,解放后登上了大雅之堂,它变得高雅的同时也是其没落的开始,因为高雅使之断了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