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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说文哏大师苏文茂。我敬重苏先生,第一,因为苏先生极具幽默感。《扔靴子》大家都听过吧?这种非公式化的段子,好多当代名家绝对弄不出来,因为他们没这份幽默感。第二,因为苏先生有自己的追求,不媚时。当年灭四害时,有关部门号召每一个人无论是上班、上学,还是娱乐、游玩,都必须手拿一个苍蝇拍。剧场门口检票人员,不仅检票,而且还检查苍蝇拍,没带拍的不让进。苏文茂先生创作并演出了一个相声小段:
甲:哎,你带着了吗?
乙:什么啊?
甲:苍蝇拍。
乙:带着了。我不带着怎么出来啊?(笑)
甲:“对,应该带,现在大搞夏季卫生哟。
乙:哎,你带着了吗?
甲:我能不带吗?我天天带,我的苍蝇拍还是新的哪。
甲:不,买了一个多月了。
乙:那怎么……噢,你根本没看见过苍蝇?
甲:看见苍蝇也不打。
乙:怎么?
甲:新苍蝇拍拿着多干净!(哄堂大笑!)
简直有点儿逆时代潮流而动的意思。
苏先生的名段有《文章会》、《批三国》、《论捧逗》,及一批以《汾河湾》为代表的柳活。苏老对段子十分精细认真,我认为《论捧逗》的裁减与表演,是苏老第一。言之兄评论苏先生与马志存先生的《文章会》为一字不易,我每次听到一半就睡着了。鉴于言兄言必有理,我决定相信言之兄。
不过我对苏先生也有不太满意的地方。那就是苏先生的“文”。苏先生的气质是文质彬彬,苏先生常演的段子是文雅考究,所以苏老的段子,颇为传统文化人钟爱。然而这是不是相声发展的方向?窃以为不是。当年,“诗”、“词”、“曲”都曾是群众喜闻乐见的民间口头艺术。自从文人参乎进来,虽然带给这些艺术爆炸性的发展,最后却也把这些艺术搞到了“吟风弄月”、“哀怨缠绵”的地步,最终把这些口头艺术埋到了故纸堆里。幸亏相声天生不是文人的玩意儿,因为他是搞笑的,容不得“吟风弄月”、“哀怨缠绵”。相声不至于完全沦为文献资料。
有研究者将苏先生列为相声门派中的一派,我同意。苏先生可以称一派,他似乎代表了将相声“文人化”的一派。文人可能掌握话语权,但却永远是少数,这一派也就成不了主流。不过该研究者把苏先生抖包袱的手法称为蔫,这一点我绝不同意。我觉得苏先生声音其实极为“暧昧”。看苏先生解放前的段子列表,有不少是少儿不宜的。或者苏先生演绎这些段子更合适?
仿葫芦僧《护官符》,作《苏文茂文哏符》:
温不瘟,苏老相声独一宗。《论捧逗》,《批三国》,恬静舒缓奇趣多。
书生听了如酒醉,文盲听了打瞌睡。音色且暧昧,适合朗诵《不文集》。
啊?嫌短?嫌短再去一块!
遵命!还是一个意思,展开来,四档演员各个多说点儿。
刘文亨先生水平不在苏文茂以下,然而威名远逊,何故?因为刘先生段子太素净。真正好吃的菜都不太健康,刘先生的段子就是太健康了些。侯大师的买佛龛中,最有味道、最能提神的就是老太太那句“国骂”。以侯大师的自尊自爱,为什么也会说出这种词儿来?因为这是整个小段的精神所在。刘先生似乎见不及此。在他的段子中,最多见的包袱是“谐音”、“歪说”,最多开个小玩笑儿。如果没有摄取艺术营养的心,真是不太听得下去。虽然刘先生学唱学的真正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