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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分为四门功课,“说、学、逗、唱”,其中的“唱”,大家往往认为是学唱地方戏曲或者是歌曲小调,这是人们的误解。相声当中的“唱”专指的是唱“太平歌词”,也是相声专有的艺术形式。演唱时用两块竹板(玉子)伴奏演唱,分为老调和新调。在传统相声《扒马褂》中郭荣起先生的演唱的就是老调的太平歌词。而王兆麟先生所演唱的太平歌词就是经过自己加工整理的新调的太平歌词。我个人认为,新调的太平歌词韵味更加优美。目前,在相声舞台上能够演唱太平歌词的演员很少了。放下太平歌词的音乐性不说,在这里,我想和大家聊聊我对《太平歌词》这个相声段子的肤浅认识,还请大家指正。
这个段子早先是马三立老先生创编的一个小段,用在群口相声《扒马褂》前面的垫话中。而现在,这段小小的垫话被马志明先生整理加工丰富后,就成为了又一独具马氏相声神韵的相声精品了。它延续了马氏相声以第一人称“我”为表演角度,塑造人物、揭露国民劣根性的一贯艺术追求,辛辣地讽刺了“不学无术又爱吹牛”的人。
这段相声行话叫“扑盲子”,也就是没有准词。这是一个矛盾体。演员演出的台词必然有事先的精心准备,反复斟酌遣词用句,以达到最佳的讽刺效果。而在表演上,要深刻揭露这一类人物的内心世界,表现出这种人肚子里没有多大的能耐,却要在人前冒充有本领而胡编滥造太平歌词时的心理,表现出“我”此时此刻的虚张声势,内心没底的各种表情。就不能将精心准备的台词表演太实,不能像表演一般相声段子时那样“以熟练为好”,要掌握表演的火候,“举重若轻”为高。而将这两方面相互矛盾表演结合起来,达到艺术的完美统一,更是难上加难,因此这段《太平歌词》是一段高难度的相声段子,表演起来极难掌握。
马志明先生以自己深厚的艺术功力表演此段相声可谓“出神入化”。表演上有很明显的层次感,将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内心世界刻画得惟妙惟肖且具立体感。相声中的“我”只会三段太平歌词,却好在人前吹牛显摆。当被捧哏演员追问时,百般抵赖、寻找借口、漏洞百出,使人啼笑皆非。最后,为了能够自圆其说,为自己的吹牛圆谎,瞎编一段太平歌词,更是文不对题,笑料百出。当捧哏演员要求“我”再“一字不落地重唱一遍”时,把戏被彻底揭穿却还要强词夺理的说,“编上来就不易”。马志明先生深刻揣摩这个小人物的卑劣心理,深入挖掘小人物的阴暗灵魂,将“我”的内心世界外化表演,使这样一个小人物“好在人前逞强吹牛”的丑陋嘴脸揭露无余,入木三分。
其中,“我”在捧哏演员的不断追问下恼羞成怒的表演是这段相声的高潮。
甲:行!行!唉!你来这个啊?
乙:怎么着?
甲:这么着!
乙:啊?
甲:这回我再唱一段。
乙:你唱你的!
甲:这回我再唱这段你甭说你接下句,你要能说上这名字来!
乙:您瞧这模样!
甲:今儿我……唉……
乙:嘁嘁嘁!
甲:你看着,我就不信……
乙:你甭发狠儿啊!我看出来了,你就这两下子!
甲:(唱)老头儿到了自己的家。
乙:到家了。
甲:(唱)进了屋,歇歇腿儿,喝点儿水儿,吃点儿药。
乙:还吃点儿药?
甲:(唱)哈哈笑。
乙:乐啦!
甲:(唱)尿点儿尿。
乙:还尿点儿尿哇?
甲:(唱)睡一觉,睡着了,完了!
瞎编的太平歌词中连“尿点儿尿”这样的词儿都说出来了,可见“我”实在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被挤兑的口不择言胡说八道了。就表演技巧上来说,“尿点儿尿”这几个字的表演火候是极难掌握的。要表现出似想说,似又说不出口的劲头,语气重一分则太实,轻一分则太飘,劲头的拿捏十分讲究。
这段相声塑造了鲜活典型的人物形象,通过滑稽可笑的人物来表现深刻严肃的主题,是相声中的上乘精品,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