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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二、去山西要煤
演出越多,魏文亮就越高兴。任何事情都是相辅相成的,演出可以给人们欢笑,同时也能够锻炼演员,使其提高演艺水平。自学说相声开始,已经30年了,他还没有拒绝过演出,今天拒绝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演出。所以他的心情并不好。已经进了家门,还是打不起精神来。见他的神色不对,刘婉华当然要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魏文亮抱起了魏屹,亲了一口。他几乎每天回来都是这样。
“一定有什么事。”刘婉华说得很肯定。
“上边让我参加慰问团。我说家里有困难,不能去。”
原来上边让他参加的是天津市慰问团,要慰问山西省几个大煤矿的职工们。当时天津用煤还是比较困难的,市里的目的是通过慰问搞好两省市的关系,争取得到山西省的支持,解决天津市用煤紧张的问题。魏文亮应该参加的。可是没有参加,当然有原因。就是家里的困难实在太多。父母年老需要照顾,魏巍、魏屹都还小,而且魏巍还害眼,得了一种叫过敏性结膜炎的眼病,每隔一天就要去一趟医院。刘婉华还要上班,这么多的事都留给她一个人?魏文亮不放心。怕她一个人应付不了这些繁重的家务。
魏文亮说出了原因,他没有想到刘婉华毅然决然:“这可不是小事。这个慰问团,你应该参加。”
“我是想参加,可是……”
“什么时候去?”
“明儿一早就走。”
“你去吧!”
“你自己能行吗?”
“行!没问题,我一个人会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魏文亮不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看着妻子。他突然想起了那次工宣队故弄悬虚的“去农村落户”,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脸上却带着笑。对于妻子来说,她为有自己有个事业有成的丈夫骄傲,为了丈夫的事业,她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累都能受。她听他说了慰问团的成员,有市杂技团的,有市歌舞团的,有市京剧团的,都是专业演员。只有魏文亮、孟祥光,尽管过去是专业演员,但现在是业余演员。何况天津的相声演员很多,而参加慰问团的只有这一对相声演员。
“明儿一早就走。我说不去了,可能上边换了人。”
“你呀,这么大的活动,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要不你明儿一早就去火车站,要是没换人,你就跟着走。”
魏文亮笑了:“明儿我去问问,如果没找别的相声演员,我和祥光后赶。”
转天一早魏文亮就到了市政府交际处。知道没有换人,可以下午走,一起走的还有著名歌唱演员于淑珍。
坐上火车到了太原。只是比“大部队”晚了三个多小时,什么都没耽误。因为慰问的是煤矿,还要转车去阳泉、大同。在太原,魏文亮见到了慰问团团长李子仁。魏文亮、孟祥光的突然出现也真给了李团长一个惊喜。见了面就问:“文亮,你家里的困难……”
魏文亮还没张口,孟祥光抢了话:“家有贤妻。”
“是你妻子做了你的工作?”李团长说得很正经,“我代表我们慰问团谢谢你的妻子。”
慰问团里来了魏文亮,有了相声,尤其是高水平的相声,就使整台的演出大添光彩。魏文亮的相声是高水平,高就高在尽管是很优秀的传统相声还不能演出时,他有许多新段子,而在当时有许多新活的演员并不多。并且他的新活就是他自己的作品,演起来便于发挥,得心应手;高就高在他的格调高,台风帅,表演火爆,抖包袱脆、干净。高就高在他很善于即兴发挥,到了煤矿,先向煤矿职工表示问候和敬意,在表演中糅进煤矿工作的情况,人家非常爱听。这场演出不是什么京剧、歌舞专场,而是综合场,这样表演其效果肯定不同凡响。
确实,从太原到了阳泉,在首场演出中就充分地显示出这场相声的作用了。魏文亮、孟祥光使的是《山花烂漫》,是块柳活儿。他俩上了场还没开口,就得了个碰头彩。因为这相声演员不占一帅就占一怪的原因,魏文亮精精神神的,模样儿好看,够帅;孟祥光挺胖,够怪。往舞台上一站,从“形”上说就很滑稽、幽默。相声需要铺垫,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铺垫呢?是。其实他俩有没有这个铺垫无所谓,因为活好,而活好就拿人。魏文亮的几段柳儿都起了尖儿,在使活的全过程中,笑声、掌声不绝于耳。大段使完了,根本就下不了台,一连又返了五个小段,观众才“饶”了他俩。
“太好了太好了!”等他俩下了台,李团长就迎了上来,握住了他俩的手,“亏得你们赶来了,要不……”
一位很年轻的采煤工人看见了魏文亮。就用非常纯正的天津话叫了“魏老师”。意想不到在这异地他乡,在这深深的井下,听到了天津话,就是说见到了老乡。是老乡,而且是个没少听魏文亮的相声的老乡。这个青年介绍了自己,说他叫李小明,是老高二的学生,上山下乡到了山西,后来选调进了煤矿。他在天津就住在南市,只要兜里有钱,哪怕只有“毛八七”的,也要“计时收费”听相声。在介绍了自己后,先“哎”了一声,说“有七八年没听相声了。在这儿,也听不到相声。魏老师,您能不能……”
“能!”
李小明只问了“能不能”,魏文亮就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能不能干什么?当然是能不能给他说段相声。李小明是老乡,也是知音。魏文亮怎么能不答应他呢?答应了就拉过来了孟祥光。当然不能说大段,就说了《电影名》中的一个小片段。李小明笑,他旁边的两个采煤工人也笑。都是大笑,笑得都弯下了腰。魏文亮不能再说了,怕把工人们吸引过来,影响了工作。临走时说:“小老乡,你住在哪儿?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找你,给你说一大段。”
李小明应了一声:“哎!”然后就说了自己住址,几点钟下班。他说着,一双眼已经湿润。
魏文亮没有食言,他和孟祥光真找到了李小明的住处,给他,还有他的同事们说了两个大段,几个小段。魏文亮就要告辞了,李小明拉住了魏文亮的手,泪已经夺眶而出:“谁知道还能不能再听您说相声……”
“能!”魏文亮又给了李小明一个肯定的回答,“你什么时候回天津探亲,去找我,我给你说。”
李小明听了就连连点头,像鸡啄米。
一连演出了9场,毫不夸张地说,魏文亮是最累的演员。也是应该让他歇歇了。在今天的演出前,李团长对他和孟祥光说:“你们二位今天晚场休息,别累坏了,影响以后的演出。”
“根本就不累。”魏文亮可不想休息,“李团长,今儿个晚上就让我们上吧。如果哪天累了,我们就跟您‘请假’。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团长摇了摇头,“今天休息,定了。”
慰问团是个组织,团员就得听团长的。魏文亮无奈,只得顺从。晚场演出开始了,已经演到了中场。在后台真的休息了的魏文亮见到了李团长朝着他匆匆地走来:“文亮啊,已经演到了这会儿了,你们还没听到鼓掌的声音吧?真是太温了。这样可不行。没办法,我只能说话不算话了,请你们二位还得上……”
魏文亮听了就笑了:“您看,我们是穿着演出服来的,时刻准备着,我们是好战士吧?”
李团长也笑了,但笑得很无奈:“我说话不算话,这辈子大概是头一次。”
魏文亮、孟祥光上了场,场上的气氛果然变了。不是小变,而是大变,又是笑声又是掌声,顿时,剧场里就活跃了。一句话:这是能耐。
慰问团完成了慰问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的确,包括李团长都没有想到,他们没有空着手回天津,和他们同时到天津的是整整一列车的好煤。而且,阳泉、大同的煤将会源源不断地运往天津。这是慰问团每个团员的功劳。但魏文亮的功劳似乎更大一些。因为他被评为了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