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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嘿,又背起了书包
1955年12月11日,一支专业文艺演出团体队伍——天津市南开区曲艺团相声队正式成立。这个团有几位老艺人,如武魁海、穆祥林、李洁尘、张振歧、冯立铎、冯宝华、任鸣歧、胡振江、田立禾、魏文华等。最小的演员就是只有15岁的魏文亮。
“你们俩行了,成了有组织的人。”这天吃晚饭时,魏墨香带着一脸的笑,“文亮,你可不能淘气,要不,组织就开除你。”
魏文亮装傻:“是吗?妈,什么叫‘开除’?”
魏雅山说:“真把你开除,你可就没饭碗子了。”
“我师父说了,有这块小木头(醒木),到哪都能吃饭。”
“你有你师父那能耐?”魏雅山显然对儿子的话不满,“你师父那能耐,够你学一辈子的。”
魏文亮、魏文华进了专业文艺演出团体,父母很高兴。嘱咐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其实,父母很放心。去沈阳半年多,孩子不是很好?不但很好,还长了能耐,钱挣得也不少。当时魏文亮才14岁,可是却拿整份儿的钱,甚至比一些大人拿得还多。没点儿能耐行吗?父母希望儿女多挣点儿,但更希望的是孩子的能耐更大点儿。
然而,“能耐”和“钱”就像是一对双胞胎。应该说有了能耐,挣钱也就容易了。什么是能耐?表现又在哪里?对于一个相声演员来说,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说的相声能让观众笑,而且,还要在笑了以后不后悔。也就是说别让观众在笑过后说“什么玩意儿”!魏文亮做得到,他的相声可乐,不俗气,站在台上也好看。否则,他的场次也就不会一倒再倒,由前场倒到后场去了。如果不是计时收费连续演出,而是专场晚会,他能上“倒二”,有时还攒底。一场演出肯定得有攒底的,要说这算不了什么。可是别忘了,他才多大呀!
这天魏文亮下了场,穆祥林给了他一个小红本,是工会会员证。其实早在1952年,也就是他12岁的时候就加入了南市文艺工会。现在有了单位,工会关系就转了过来。他翻开了会员证,看见“交纳会费”一栏。他说:“叔,交会费?这上边可是空的,从来也没人把钱交给我?”
“把钱交给你?”穆祥林差点儿喷了,“你得把钱交给我,知道吗?傻小子!”
魏文亮是装傻充愣:“把钱给您,在您那存着,我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您给利息?”
“走!”穆祥林还在笑:“你小子这是跟我使活了?工会会员费交……”
打断了穆祥林的话,魏文亮也笑:“交会费是每个会员的义务,我懂。叔,我交多少钱?”
“你交得不少,八毛二。”
“给您一块,您找一毛八。”
“行,你小子识数儿。”
“您真拿我当傻小子呀?”
穆祥林是相声队的工会主席,他笑着收了会费,并把钱数记在了会员证上,还盖了他的手戳。
魏文亮交了“八角二分”的会费。现在看来,也许有人会说“才八毛二呀,那还叫钱?”错了,这个数那时可够一人三天的生活费。工会会员应交纳的会费是工资的百分之一,就是说他当时的工资是82元。这在当时可是高工资,相当于一位有着纯熟技术的七级老工人的工资。魏文亮的工资可真够高的,不能不说这是“能耐”。
“哦,还有个事,文亮,你想不想上学?”
“这……”魏文亮打了锛儿。
在他的心里,也是在他师父的心里,以前的想法是:一个说相声的,能说好相声就行,上学没用。时过境迁,他很想上学。事出有因,一天的上午,全团开大会。他到的早点儿,团长曲平安手里拿着两本杂志,一本是《曲艺》,一本是《海河说唱》。曲平安说:“文亮,你看看。”他接过了杂志,随便翻了翻,开玩笑地说:“不是小人书呀?”他说着就把杂志塞到了曲平安的手里。曲平安说:“怎么不看呢?这上边登的几段相声都很不错呢。”他听了又把杂志拿了过来:“怎么,这上边有相声?”曲平安说:“有。一共有四段儿。侯宝林说的《夜行记》,上边就有。”他再翻杂志,果然找到了四段相声。也是因为他认识“相声”这两个字才找到的。是认识这两个字,演出的海报上总有这两个字出现,能不认识?可只是认识两个字有什么用?当然他还认识一些字,但是太少太少了。翻到了《夜行记》根本就念不成句儿。曲平安说:“如果有机会,你就去上学,学点儿文化,就能看本子了。”今天,穆祥林突然问他“想不想上学”。他不想才怪。有了文化就能看本子,学很多的新相声。他去过张寿臣家,有几次都看见张寿臣正在看书。张寿臣就念过书,有文化,能编好多好多的好段子。比如《小神仙》、《贼说话》、《三近视》……就是张爷爷创作的。有文化有用,他怎么不想去上学呢?
魏文亮打了锛儿,是因为他担心说不了相声。“相声”已经完全熔铸在他的脑子里,刻在他的心里了,他不能没有“相声”,甚至一时一刻也不能离开“相声”。他问:“叔,去上学,是不是就说不了相声了?”
“大不了少说几段儿。是上夜校。”
“噢,夜校,白天说相声,半夜去上学。”
“你又跟我装傻,是吧?”穆祥林说,“下礼拜一,去上学!”
魏文亮第二次走进了学校,是坐落在长春道上的天津市文化局夜校。的确是少说了几段相声,因为要在每周一、三、五的晚上上课,不能参加晚场的演出了。进了夜校,除了文化课,还要学习党的文艺方针,文艺知识等。讲课的老师也很好,有刘瑞森(后任文化局副局长)、唐文晋、陈敏等人。无论是学文化,还是学文艺方针、文艺知识,他都学得十分认真。很有意思,他是学生,可他也当上了先生。头天放学回家,魏墨香已经给他准备了夜宵。他吃着馒头酱豆腐,喝着小米粥:“妈,您也应该去上学,长知识,好,真好。”
“我还去上学呀?”魏墨香看着儿子,笑着,“我知道上学很有用。要不这样,你学了什么,回来就教给我。”
“行,一会儿我就教您。”
“你不嫌累呀?明儿早上起来,你再教我。”
“就这么办了!”
舅老爷也搀和进来了:“我也学。”
“明儿早上开学典礼!就不要交学费了。”
舅老爷笑了,也抖个小包袱:“该交就得交,二分钱够吗?”
魏文亮接着抖:“富裕!连饭钱都够了。”